天上的神仙很多,多到没个人能记全这一帮子神仙。而我,便是其中之一。给你讲个故事,那故事很早了吧,约莫着有几百年,又或是上千年。那时我正游山玩水,记不得在什么地方,只记得莺啼声声入耳,微风缕缕拂身,我穿越一片又一片小树林,越过一座又一座名作"山"的土包,一路平坦,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一块不起眼的破 石子扎了脚。那石子很小,书看得多了,我这神仙也有些近视,于是抖身一变,化作人般渺小。 但这一化,便又显得那石子大了,足和我一般高,还比我宽上不少。我抽剑劈它,只是令其在土里嵌得深了些,又用力拔它,却无法令其离地一瞬。唉!看来我这学文化的神仙终究是抵不过他们练体育的了。我随后又对其施咒,什么定身咒、紧箍咒甚至还有天上那帮老家伙使唤法宝的咒都念他了个遍,却没一个有用的。
切,这该死的破石子,要是这般回去,那老观音、老太白不得笑我个半死,说我个天上神仙被个地中顽石搞得无可奈何。嘶,不妙,我可受不了这事被搬上台面说个几百年。哼,这石头,炼了也不能教它留下。于是乎阵法盖了这方天地,丹炉裹了这块顽石,引着天地灵气,化着万吨坚绝。我守在阵中炉边,嘴里衔的是纤长狗尾,手中持的是旺火大扇,人间三年,日观夜炼,终于,在一复春之日,炉中顽石,竟生变数。
那天夜半,我正如往常向那炉中扇风,只听一阵咔咔作响,炉中似是有什么动静。哈,终于啊,你这破石,终究还是我更胜一筹了。我欣喜上前,看到那石寸寸开裂,冒着七彩流光,有如灵宝出世。哎呀呀,这回看我不馋煞那些个神佛,再让那些个天王菩萨也当个奴仆童子,给我端个小茶,捏个小肩,啧啧,想想就美。
正得意,我口中吟着南天小调,收了那旺火扇,捐了那炼石炉,散了那天地阵,抽剑、劈石,一剑不开,又是数剑,却见那石连块皮也不掉。嘿,我这累脾气,吟咒、开阵、祭宝,浑身解数只为求得这石上一痕。周遭山河因此而变,天地之色因它而改,我的浑身解数,却一点痕迹也未曾留下。
哦?奇了,真是奇了,想不到我个天上神仙还真就被个地中顽石搞得无可奈何。唉,认了,呵呵,真是认了,我还是早早离去,也少受这奇石无言的嘲弄。我转了身,想要就此离去,找那个三尖两刃来碎了它,也好教我死心个明白。
正欲走,一声巨响,比那如来放个屁还惊天动地。一扭身,看这满地。哼,好一奇石,剑劈炉烁吟咒阵绞你不碎,待我转身欲寻三尖两刃你便碎了,也不知道你这破石不给我面,还是那三眼真就如此神威。
罢了,罢了,教我一探这石中究竟。踢开那无用石屑,睁着我的眯眯小眼寻着,愣足半天寻不出个甚么佛宝神藏,只一猴儿...嗯,那是一只猴儿。
这事儿闹得,老观音、老太白倒是不会笑我无奈了,不过我堂堂神仙在凡间孵猴倒也够传个千年了。唉,自己孵的猴,还是养着吧。于是乎,取出一桃儿,也就忽悠走了。
还不想早早回去被他们巨灵、地藏一通嘲弄,于是找了个名作花果山的猴窝,我弄着我的灵丝仙金,那群猴玩着他们的发丝兽筋。真是一群蠢货,这头发有什么好玩的,没事就见他们扯来扯去,怎么不去扯他玉帝的胡子,那才叫有趣。心思一动,我便从老龙王那儿夺了根棒子。
烦人,就夺他根破棍儿,那长虫龙王便在南天门嚎了三天。真是的,又不是抢了他的命根子,我在凡间,心里想着他怎么不去孵猴儿。无所谓了,这猴儿也大了,教了他几个法门,自己带着那破棍儿去了南天。
唉呀。。。后来啊,几天不见,听说老太白召了那猴儿做了个弼马温,我去看他,也不知是哪个教的他人言,倒是能说会道,搞得我恨不得给他再塞回那顽石里去,后来一想,顽石化顽猴,倒也合理。我把那龙王命根儿似的棒子交予他,便回去看仙女跳舞去了。
蟠桃会,不得不说最是令人期待了,美食、仙酒还有那千年的蟠桃儿......当然还有心心念念的七仙女......咳咳,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蟠桃。
那天我轻快地走着,盘算着多弄上几个桃儿,正想着,就见一众神佛如那凡间赶集,乌泱泱一大帮子,险些给我手中新剥的瓜子都撞个一地。
我慢悠悠走着,随在那一众之后,天上天下的神仙将整个蟠桃园笼在了一片阴暗。不知何事,从神堆里揪了顺风耳,他说是那弼马温,他吃尽了三六九千年的仙桃,喝光了三六九千斤的仙酒,享完了三六九千炉的仙丹,弄毁了这千百年一场的蟠桃盛宴。
哈哈,这猴儿,蟠桃盛宴是次要的,那顽猴儿的随性我可真是太喜欢了。老长虫,闹了这些天,不枉我一躲数天在书堆里不出来。要不是要你那破棍儿么,看那猴不给你串个串儿挂在南天门上当个吉祥物。
托塔的和他那不肖儿子带着乐师大锤下凡卖艺,我在云上卧着看戏,人还没到,那条黑狗便已舔了我一脸口水。三尖两刃挂地,春,那黑狗又摇着尾巴跑去,我叫他管管他的狗。哼,果然好大神威,站得笔直,瞪着那近七成眼装哑巴。我一抬头,却见那狗都站得比我高。切,有什么了不起,没了主子,死狗一条。
不愿再沾这晦气,拍拍身上尘土便换了个挨不着狗主的地儿。
凡间叮当一阵,直到那太白收了这可怜的猴儿,姓李的才肯收了他那现眼的兵。真是好不丢人,满天的兵将拿不下个石里的猴儿,抓了回去却也还是走了我的老路,给那顽猴炼了个火眼金睛。
自那太上老君的炉翻,通天的棍棒便搅起了风云。看他抖去满身尘灰,眼冒金光,冷笑着敲醉了云天之上华丽得发光的宫殿楼阁,匆匆赶到的天兵,十万个也挨不住那猴的一棍。
一路杀出南天门。他半蹲在残破的“南天"二字之上,面对的是那玉帝,面对的是那如来,面对的是那不知多少岁月所诞生出的巨神天佛。而他却连瞧上一眼也不屑,戏弄的语调撼着满天的尊威。"呵呵,你们这些个狗屁神仙,放着他娘的人间疾苦不理,却受着他娘的众生香火,在这金殿玉阁摆着什么破桃盛宴,我呸"。他缓缓起身,单手持棒直指如来,不曾抬头,双眼上翻怒瞪这一片云天之上的神佛云天,"秃驴子如来,给老子竖着你那狗耳朵听着,你们容俺个齐天大圣不得,是这天地的无能,待俺下了凡间,看俺不将那些个破庙挨着个儿地敲他个稀巴烂!"那毛雷公声音尖利,丁点余地也不曾留下,字字拍在神佛的脸上,好生硬气。
多久没出一个叛逆,如来反觉有趣,戏谑似的眯眯眼脸上露出慈祥的笑,于是在佛光的映照下翻掌将他打入了五指山。再看天上其他,有说有笑,好似那字句之间只听出了"跳梁小丑"之意味,终于将人后的无情、无耻、无义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在那之后,我去看了他一次,和他说那如来给他在五百年安排了个秃驴叫什么唐三藏。他倒还是那样,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,嚷嚷着出去就将那如来打个魂飞魄散。还说叫个"齐天大圣"都辱了他,以后便叫他"凌天大圣"。
啧,真是没救,我教他等出了这五指山再说,他又大骂我是懦夫,说我不敢揭去山顶上的符,我不理他,这一去便是个五百年。
再到五指山,刚一见面,便是一呲牙咧嘴满眼血丝的瘦尖猴脸,全身一股臭味,一整个儿都浸在了暴戾之中。我俯下身,让他看清是谁,方才收敛了些。
不等我说些什么,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。我站在山后,看这金蝉,倒真是个与如来一般的秃驴,他径直上了山,捐去了五百年的压制。
放纵,这终临的自由让这石猴兴奋极了,高兴疯了,整片空气里都弥漫着他狂笑的回响。这五指山,终于崩了。
秃驴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金箍,骗他说是如来给他这五百年的赔礼。石猴不屑,却还是一把夺过,戴在了头上,就要从耳中抽出那棒子,却一阵头痛欲裂。
哼,倒是如来会使的下三滥,看着一番争斗无果的石猴就那么失魂地跟着秃驴子走了,我便从那崩坏的五指山后走出,心中又有了点子。
微动的唇,低沉的咒,我看着他,不走了,微侧过脸来,咧着两排尖利黄牙,不知是凶狠还兴奋,在他背后,是那金蝉子的呼唤。、
"悟空,悟空?该走了。”
......
自认,我不是什么好神仙,但至少......呵呵,也没什么至少的了,世上神仙谁又敢称自己不在那"三无"之列。补天的石头我在书上观了千百遍怎能不识,不过是百无聊赖便寻了它,炼成一猴儿,投入世间这片平静的海面,来看这石渐没海底,去观那涟漪渐归平寂。至于那猴儿,哼,落手神针,棒棒打出个无人生还,拖着满身秃驴血直杀南天门。唉~,一切不过是神仙们的逢场作戏,他还真拿自己当个角儿。如来恼他不按人间佳话的剧本走,便捉他找了五个力气稍大的神分了尸,过些天派个假金蝉去了凡间讲故事。又是些日子,听烦了、说烂了,于是乎,就这般从碎石中来又到碎石中去了,无神在意。只是可笑人间——传了千年。